话还未说完,就听一人咋咋呼呼道:“哪儿来这么写罗嗦的规矩?老子有程大人的兵符在手,还不能见一见你家将军?老子是来帮他的,你们敢挡老子的道儿?”声音渐近了,几个士兵阻拦不住,一个粗豪汉子大踏步地走到了司马非的跟前:“你就是将军么?在下邱震霆,杀鹿帮帮主,是程大人让俺在此地阻击樾人的。”说时,递上程亦风的兵符。
司马非当然知道那兵符不假,但听到“杀鹿帮”三个字,立刻就想起冷千山的遭遇:好个程亦风,竟和山贼混成一家,还派他们来阻击玉旒云,简直就没把我们这些将军放在眼里!
邱震霆本来也没打算跟司马非套交情,他怎么看自己,才不必在乎。只道:“俺和俺的弟兄们跟樾人打了好几个回合了,城里的状况清楚得很……”
“什么?”司马非大惊,“你们已经打了好几个回合?”
邱震霆满不以为然,道:“怎么?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?”就把前面如何用鹿群、毒烟、泻药整治樾军的事大略说了。
司马非和王谭不由得大惊:公孙天成讲到挫败玉旒云的阴谋时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,原来竟是使用山贼?虽然有伤大雅,不过楚军未费一兵一卒就将敌人折腾得不得安身,这也不可不谓高明。
“城里情形究竟如何?”王谭问。
“樾贼来的时候大约有一万五千来人,现在应该还有一万两三千吧?”邱震霆道,“不过这其中还有多少人身子康健就难说了。他们那姓石的将军就病得厉害。”
“石梦泉病得厉害?”司马非和王谭早先根本看不出来。
邱震霆道:“他中了咱们的毒烟,然后就一病不起,后来还装死引咱们进城去……”
“装死?”王谭道,“那你们怎么知道他不是装病?”
邱震霆道:“说来话就长了,不过咱们俘虏了他几个手下。他这家伙再怎么英明神武,他手下的人可不会都跟他一样。咱们绿林中人要叫人开口,法子还多得是!”
“英明神武?”王谭玩味着这个词。
邱震霆眼一翻:“怎么?俺这人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,一就是一,二就是二。姓石的这个将军有本事,俺佩服,能跟他做对手是俺的福气。俺不会因为在他手里吃了亏,就骂他是草包窝囊废——他比起你们那个冷千山,不知强出千倍万倍去!”
从交手的情形来看,王谭和司马非都知道这是句实话。
邱震霆道:“俺还有一位结拜的好弟兄陷在城里。你们要是有什么取胜的计策,俺和弟兄们愿意打头阵。”
“取胜的计策……”王谭望了望夜色中的远平城:一个“病得厉害”的将军还保持着如此清醒的头脑,且亲自上城来鼓励士卒迷惑敌人,装得如此从容镇定……亲信已是如此,玉旒云若来了,不知会如何?
玉旒云……
“邱壮士,”王谭道,“你们可知樾军是从何处进入我境?”
“从白鹿峰的悬崖。”邱震霆将上面的铁索桥描述了一番,“俺和弟兄们曾想去把这桥破坏了,叫樾人有来无回。不过对面有樾军把守,很难动手。而且樾人造桥的本领真他妈的厉害,俺们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怎么把钢钉打进石头里去的,想敲想砸都不知道怎么下手,就像老虎要吃王八,不知从哪里下嘴。”
王谭听他这比喻,禁不住一笑。
司马非道:“要找什么下手的地方?叫人带点火油硝粉上去炸个干净,玉旒云就过不来了。”
王谭道:“这是自然。不过那桥本来就走不了多少人,玉旒云要是从那里来救援,大军岂不是要走上几天几夜?况且咱们知道了铁索桥的所在,只要在路上把守的,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,只用弓箭手,就已经可叫玉旒云来多少死多少了。这个女人不是傻瓜,应该不会走那条路。我们迟些再去料理那铁索桥也不妨事。”
司马非道:“她不走那里,走……”
“大青河!”王谭蹲下来,用树枝在地上画着,“他们兵行险着从悬崖上架桥过来乃是因为从飞龙峡无法渡河。即使从上游或下游过来,临河一面的远平城关又易守难攻。如今樾军已占远平城,情形就大大不同了。”
“果然!”司马非也意识到问题严重,“玉旒云过了河来,这姓石的小子就打开远平的城门迎接她……他娘的!”
“所以当务之急是阻断玉旒云的来路。”王谭在图中远平的上游和下游各划了几道,“这几处都是较易渡河的地方,不过因为在鹿鸣山的重山峻岭之中,从未有敌人翻山攻来的,所以我方并未有城关驻军。将军应该立刻派军绕路抢先到达这几处,把守河滩,让玉旒云无法过河。”
司马非看了看那几个地点,共有四处,即使每处只派五千人,那么他围攻远平的兵力也会立刻削弱四成。而每处只派五千人的话,玉旒云如果集中兵力于一处渡河,就相当于把我军分散了敌人打,哪有胜算呢?
王谭看出他的顾虑,道:“将军每处至少要派一万人。这些抢渡地点相互临近,很容易互相支援,与玉旒云交战起来,并不会造成敌我悬殊之状。”
司马非道:“那怎么成?那我岂不是只剩了一万人在远平跟那姓石的周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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