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东西你也看见了,有何感想?”裘言语气轻快,漫不经心,全无半点慌张愧疚之意。
谢瑜攥着簿子的手紧了紧,瞬间就将薄薄的宣纸捏出几道折痕,不知为何,心中越是愤怒,她就越平静,像是在讨论他人的事:“为何如此?我们之间从未有过节。”
“无关过节,就是在路上看到你这般有趣的过路人,我也会想跟她玩一场游戏的。”
他抽出两条椅子,做出了个请的姿势,自己率先坐下来,两首交叉,手臂搁在扶手上,好整以暇看着谢瑜。
“不跟你打谜语了,看师妹这么困扰,跟你讲个故事吧。”
裘言第一次见到谢瑜时,异于常人的能力就让他发现了谢瑜刻意隐藏的秘密,女孩自卑瘦小,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,但身上有着刺鼻的血气,那是杀过人才会有的味道。
没有什么比发现人恶的本性更让人兴奋的事了。
那时谢瑜不过十二三岁,裘言也有些怀疑,便去问了许若真,得到了答案。
真是有趣,自从将关注放在她身上时,裘言却发现这个人跟自己所想很不一样。
每当谢瑜被人欺侮,裘言就很期待她再做出失控的行为,但让他大失所望的是,她不过像只蝼蚁一样弱小麻木,毫无斗志。
而且谢瑜似乎很容易相信每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,只要别人给她一点帮助,她就对人家感恩戴德,这种愚蠢的善格外让裘言烦躁。
似乎是想给她一个教训,裘言策划了第一起“背叛”事件,他安排一个爱慕自己的外门女修假意和谢瑜做朋友,将自己的储物戒指送给她,却又在几天后谎称谢瑜偷了自己的戒指。
所有人都把谢瑜当成贼看待,她百口莫辩,只能一次又一次回头看向那陷害她的“朋友”。
裘言记得谢瑜当时的眼神很绝望,她麻木于别人对她的恶意中伤,面对亲近之人的背叛,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。
也正是在那个时候,裘言发现了更让他震惊的事,谢瑜体内似乎封印着魔族血脉!这是魔界最禁忌的术法,就连裘言也是为了到正派做卧底才被结了相似的印。
他将谢瑜迷晕带回住所,想强行破开封印,不想那封印比自己以为的高深多了,不仅没有破开,就连裘言本身也被反噬折了数十年的修为。
强行破开没用,只有让谢瑜自己走火入魔冲破封印了。
于是裘言就开始了一系列的计划,目的就是让谢瑜心中的光明一点点崩塌,最后绝望走上魔修的道路。
为了不让人怀疑,他从来没有参与过计划的实施,只做幕后最大的黑手,操控着这一切,而长期游历的经历则是最好的不在场证明。
进展虽然缓慢,效果却逐步展现,谢瑜也从曾经的一张白纸到现在的千疮百孔。
但裘言没想到她甚至想重塑灵根,即使三年的时间没突破到驻基,她还固执地咬着牙闷头修炼。
裘言深知,面对这种人,给她一点养分她也会努力破土生长,只有亲手给她希望再狠狠打碎,才会让她绝望,于是,他改变策略,帮助她准备重塑灵根的材料,放长线钓大鱼。
璇玑草是重塑灵根不可或缺的一环,但这草,注定是宫冬菱的。
只是没想到,谢瑜竟然怀疑到了他身上,甚至还破门而入发现了所有计划。
既然如此,那就只能采用第二个方法了……
裘言将自己从感兴趣到开始玩游戏的过程自曝了出来,但却刻意遗漏了魔族血脉封印的部分,他不想谢瑜过早的知道这些,只有无意识的走火入魔,才能更好地冲破封印。
“将白纸一点点染上黑色,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游戏,不是吗?美好的东西,只有毁掉它的那一刻,才是最有意义的。”他站起身,将桌子上被他毁掉的一大叠画展开,手覆在上面,闭上眼睛,痴迷地深吸一口气。
“那被你毁掉人生的人呢?他们会如何?”谢瑜浑身发冷,牙齿都开始打寒战。
裘言一声轻笑,将最上面的画揉成一团,随手扔在了地上:“都成垃圾了,还有存在的必要吗?”
谢瑜忽然想起来,曾经拿储物戒陷害过自己的那个外门女修,自那次事件之后,就再未见过她的身影了,她的同门似乎也不在意,只说她说不定是自己受不了修炼的苦楚,离开了不周山吧。
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,指甲深陷入掌心中,她才能发出声音:“那司蓉呢?”
“司蓉是谁?”
他甚至连司蓉是谁都忘记了,不,他根本就没记过那少女的名字。
“是被你指使给我储物戒的外门弟子,就在簿子第一页。”
“或许死了吧,不过也活该,她的手段太脏太蠢了,”或许是注意到谢瑜眼睛和神色是不对劲,裘言笑了,“害怕我也对你如此?放心,你是我最中意的作品,还没这么早丢掉,我还为你画了这么多画像,不觉得感动吗?”
裘言如毒蛇般吐着信子,一字一句将刀插在谢瑜的心口:“觉得我心狠手辣?我可从没亲手取人性命,杀人犯,一直是你自己。”
他一步步引诱着谢瑜走进他的陷阱,谢瑜俨然已经忘记了,裘言之所以会做那般计划,是为了让她失控。
谢瑜低头沉默着,死气沉沉,对杀人犯三个字也没什么反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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