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师越过了她身畔过道,形如一阵风,数九寒风,阴嗖嗖的,煞是慎人。
停在齐嘉佳身边,林渊敛目看了眼:“这本书?”
确实是一本政治书。
他又快速浏览一遍齐嘉佳面前的书列,摆明有本一模一样的。
“你不是有么?”林渊不假思索问,完全不留情面。
齐嘉佳:“……”
全班噤若寒蝉。
他们此刻也完全意识到,林渊是个「师长」,尽管他年轻英俊,大部分时候都嬉皮笑脸平易近人,可真凶悍起来,也着实吓人。
齐嘉佳脑袋当机,找不到借口,为自己脱罪。
周菡萏咬紧下唇,额角渗出了汗珠,想着要不要为友人澄清,可她当下状况,已是难以启齿狼狈之极。
一时僵持无果,林渊似乎没了对峙的兴致,他一边信手翻了翻书页,一边弯弯嘴角,喜怒难辨道:“这本难道比你那本更好看一些?”
突地,他动作一停,似乎瞥见了什么,须臾,他阖上书,放回了齐嘉佳桌上。
“坐下吧。”林渊突地不再计较,一身冽冽寒气顷刻间扫尽,而后坐回讲台。
凝固的氛围,也融缓开来。
齐嘉佳大赦般坐回去,望向周菡萏,却见她整个人几乎趴在了桌面,有如虚脱烂泥。
坐了一会,林渊起身,走出了教室。
大家交头接耳,窃窃私语,也是这个档口,齐嘉佳重新把卫生巾卡回书里,递给了周菡萏。
“吓死我了!”她抚拍着胸口:“小荷花,你还好吗?”
“没事……”有惊无险,也差点去了她半条命,周菡萏攥紧双手:“佳佳,对不起。”
“说什么对不起啊,反正林林没深究,”她还关心着友人的状况:“你没事吧。”
周菡萏赧色道:“还行……不过一会放学了估计还要你打个掩护。”
夏日最是尴尬,薄衫贴身,春秋遇上这种事,还有个外套可以绑在腰上遮羞。
齐嘉佳秒懂,拍胸:“放心吧!我是你最坚实有力的后盾!”
周菡萏失笑,痛楚减轻了不少。
……
几分钟后,林渊回到班上,他应该是去了趟办公室,手里提着公文包和开衫,一副下课就走的模样。
他坐下身看书,大家恢复安静。
只是这份安静并未持续多久,不过少几分钟,林渊又看了看表,直接合书道:“这样吧,今天我们提早十分钟下课。”
一时间,全班欢呼雀跃,呼号如潮。
学生时代的快乐,总是简单纯粹,容易满足。
林渊抬手,压了压声音,全班静下去,倾听他更多叮嘱:“别的班还没下课,出走廊的时候,小点声,别打扰人家。”
“好——”
“还吵?”
众人立即憋气,飞速收拾书桌课本。
“走吧。”他一声令下,大家甩上书包,生怕他反悔,如同关押数年向往自由的鸟儿,头也不回,呼啦啦飞出了教室。
走廊上,脚步如鼓点急促,外班人羡艳好奇探头,想一看究竟,立马被值班老师喝令回去。
分秒间,班上已走了精光。
只剩周菡萏还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,还有齐嘉佳,毕竟她有“后盾”重责在身。
可即便同学圈都一溜烟跑了,她俩还是一动不敢动,并且极其困惑。
因为林老师还在讲台上,公文包提上了,开衫也揽在手里,愣是不走。
停了片刻,林渊走到周菡萏身边,把薄薄的灰色针织开衫放到了她桌边,并随口说了两句:“早点回家,注意休息。”
周菡萏周身一僵,脸在一刻间殷红如血。
等到齐嘉佳也反应过来,刚要道声谢谢老师,男人已经离开教室。
中午, 同样的水果, 以不同的包装重新回到周菡萏的车篮子里。
齐嘉佳踩着脚踏车, 与她并肩骑行, 不时瞟那几眼, 感慨道:“咱们林林可真是两袖清风油盐不进啊。”
“那怎么办啊, ”日光里, 周菡萏苦恼地拧着眉:“我妈回去问我水果的事怎么办?”
“就说买回来吃的。”
“这些水果也太不日常了吧。”
齐嘉佳叹气:“这倒也是。”
非机动车道,后边电瓶车摁着喇叭,两个慢行的女孩只好从并排同行换成了一前一后。
正值夏末, 街畔树木苍郁,晴空无垢无暇。
拐了个弯,越过一道阴翳, 骑出去一段路的周菡萏陡然刹车, 鞋尖点地。
齐嘉佳也跟着停下,回过头, 困惑地看向她。
“我想到给谁了。”周菡萏说。
齐嘉佳歪头:“给谁?”
白色帆布鞋掉了个头, 车头转回去, 周菡萏原路返回, 回到那片被晦暗的旮旯。
齐嘉佳讶然, 还是跑了过去。
这个拐角, 有个年迈的老头长年在这卖艺乞讨,一手二胡拉得很好。
只是这会他靠着墙打盹,草帽搭在脸上, 只露出饱经风霜沟壑横生的下巴和苍白稀疏的胡须。
脚边不锈钢碗里摆着几张小元钞票和硬币。
“给他啊?”齐嘉佳不自觉放低声音。
周菡萏连点好几下头, 把那袋彩色的水果,小心翼翼放置到他跟前。
也许是平时与城管的周旋躲藏,练就了敏感的直觉,下一刻,老人就拿下草帽,遽然睁开眼,瞪着这两个小女孩。
他眼白发黄,瞳孔也是长者特有的浑浊,把周菡萏和齐嘉佳都吓了一跳。
“你们干什么!”他声音唬吓。
周菡萏一慌就容易结巴:“给……给你送水果。”
“突然给我这个干嘛?”老头面色缓和些许,摇着草帽扇风,小胡子飘飘,似不为外物所扰。
齐嘉佳解释:“天太热了,给您解解渴。”
“没、没有毒的。”周菡萏说。
老头拎起那袋子细瞧,手指干瘦如枯木。
周菡萏见状,飞快补充:“也都洗过了!很干净!”
“这么多都给我啊?”
“嗯。”
老头笑了,把水果兜到怀里,耷拉的眼皮也难掩愉悦,他直接掏出一只青蛇果,清脆地啃了口,扬扬手道:“甜的甜的,谢谢你们两个小姑娘啊。”
周菡萏和齐嘉佳不约而同笑了。
齐嘉佳还打趣道:“您年纪这么大了,牙口还这么好的。”
她们正要走,老头拿起二胡,开始拉曲子。
周菡萏不知那曲子叫什么,但觉轻快,两个人也放了自行车走回来,蹲下听他演奏。
不时相视一眼,笑嘻嘻的。
“这叫什么啊?”一曲尽,终要离。周菡萏仍是好奇。
老头捻须一笑:“光明行,”说完又自我陶醉般哼了两句:
“万里光明行……
太阳正当顶……”
——
周菡萏认为此事已经完美解决。
既然林老师不肯收,那她就把水果送给失独老人。希望这份本该属于他的东西,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为他积下人间福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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